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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DRAM, MAYBE


發言人:Q__Q 於 February 04, 2002 at 01:19:34 發言:

 

「我……偷了夫人的項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賣了那項鍊……弟弟妹妹就可以穿暖一點的衣服過冬了……而且……爸爸的腳也可以醫好……」
「主已經聆聽到妳誠心的告解。祂會原諒妳的……只要妳將那條項鍊歸還。」
「……修女……我不能沒有那條項鍊……我……我的家人每一個都需要它……」
「親愛的莉特,偷竊是神所不能原諒的罪之一……同時,人們也不會原諒妳。」
「……是的,修女妳說的對。我不應該做出這種卑劣的行為……我會馬上歸還。」
「主永遠與妳同在。」

告解室走出一名年輕的女孩,她的身材十分瘦小,看起來像只有十一、二歲;淺褐色的髮絲因為欠缺營養而毫無光澤。原本該是白淨的襯衫,卻因為年代久遠稍稍泛黃,輕輕薄薄如暮色般的傭人服穿在女孩的身上,將她蒼白的小臉彰顯得更加柔弱。
「哎呀!小姐妳在急什麼?」在教堂的門口撞到一名男子,女孩萬分卑微地低著頭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我……」
「噯噯……算了!我沒什麼……倒是妳,哪裡被我撞疼了?」
「沒有沒有!我沒事!」
女孩因為金髮男子不可思議地溫柔而使得態度更低下。
「哇!看看妳穿的是什麼?外面可是在下著雪啊!」男子脫下身上那件樣式簡單卻擁有十足溫暖的灰白色大衣,邊念邊披在女孩消瘦的肩上。「小女孩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啊!不然妳父母會很心疼的!」
「謝謝……謝謝你……」女孩好高興好感動,跟那件大衣一樣的灰白色大眼,因為淚水而朦朧。「可是……我不能收下的。謝謝……這位先生你真好……」
「收下吧!我不急著走……或許,我可以等會兒……」男子漾著和氣卻堅定的笑容說:「或許等雪停再走……我可以的,不是嗎?」
他可以的。女孩認出金髮男子的身份後,便知道只要他想,他可以做任何事。「謝謝你……侯爵大人。」


「身為聖職人員似乎不能說這種話……不過侯爵大人對女孩子真的很好呢……」
金髮男子挑了挑眉,看向站在前方的修女。他輕挑的笑著回答:「這個嘛……我對妳也很好啊!」
那位修女是個非常年輕的女人。黑色的頭套和寬大的神服遮住了她的熱情,但美麗的臉龐卻依舊媚惑人心。她有一對能穿越無限透明的深海之瞳,一張似笑非笑的紅唇。
那嘴唇太過艷麗,使她的穿著因此深深帶著禁欲的美感。
「對修女太過無禮,是會有天譴的喔……侯爵大人。」藍眼的年輕修女轉身對著牆上的神像禱告,當那男子是空氣般,不再搭理他。
金髮男子也不介意修女的漠視,只是逕自找排中間的位子坐下。
修女虔誠的背影有被囚梏的悲哀。在莊嚴的馬賽克玻璃籠罩下,一切的青春年少都是不被允許的窒礙。
男子不禁看的痴了,他高貴的翡翠雙眼閃耀著驕傲,削瘦結實的身軀負載著理所當然的霸氣。
他所疼的、寵的,是神的新娘;是連惡魔也抗拒不了的春之女神。
「怎麼了……在想什麼?」修女禱告完後便走至男子的身邊,柔聲地詢問著。
「我在想……」男子雙手環胸,擺出苦惱至極的樣子。「到底要怎麼跟妳求婚才好……」
「關於這件事……侯爵大人,」修女一臉誠懇的說:「或許等妳變成了男人再來考慮會比較有結果。」

是的,真相就是這樣。

約克公爵的孩子,路菲爾‧遙‧約克侯爵,是個名副其實的女性;一個跟自己一起長大的朋友──滿‧布來恩修女無時無刻不這樣地告知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妳每天都會提醒一次嘛……」
提醒妳也提醒我。滿垂下眼簾,遮蓋她眼底日復一日快要決堤崩潰的狂潮。
「今天妳應該也不是來禱告的吧?」
「我是來懺悔的。」
「……喔……是嗎?請進告解室吧!我想需要很多時間才行……」
「喂喂……太失禮了吧!我可沒那麼多罪孽要懺悔啊!」遙抗議地揮揮修長的手臂
滿微笑地站在遙面前。她知道這個童年玩伴每天都來修道院的原因……當然不會是懺悔和禱告,因為遙是個標準的無神論者──她是來見自己的,不論是為了怎樣的因素。
「剛才撞到妳的那個女孩……妳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來懺悔的嗎?」滿像以往一樣地坐在遙的旁邊,說著一些她覺得介意的事情。
「為了什麼?」
「那女孩是凱德家的傭人。因為偷了凱德夫人一條項鍊,所以才來懺悔的。」
「偷東西?那麼只是來修道院懺悔也未免太過便宜她了吧!」遙說的很無情,完全忘了那女孩如風中柳絮的羸弱。
滿深深地看著遙正直的眼睛,一會兒,嘆了口氣說:「妳……真是個名副其實的貴族。」
「什麼啊……這種口氣……」遙可不滿了。
「那條廉價的項鍊,可以讓莉特的家人穿些暖一點的衣服過冬,讓她父親去看醫生,讓他們全家人都能過一次性命無虞的感恩節……」滿頓了一下,右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只要有那條舊項鍊的話……遙,我能保證,凱德夫人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那條項鍊。」
滿回憶起前些天來這此禱告的凱德家的胖夫人,全身珠光寶氣,一點也不擔心會被街上走投無路的貧民襲擊。
她曾為此語重心長的警告過,不過人家到底領不領情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範圍了。
「那是另一回事。」遙側過頭對滿嚴肅的說:「偷竊本來就不對,任何理由都不足以構成犯罪的動機。」
「……對……還是不對……」滿望著遙平靜的表情,只是緩緩地說:「在我們這個時代,已經沒有這些事了……權力者所做的都是神的旨意,而大多數的人們所說的話都是不堪其擾的愚言。」
「妳果然一點也不適合當修女啊!滿……」遙冒出一句突兀的話。
「怎麼這麼說呢?」滿以為遙又在開玩笑。
「因為妳這裡……」遙的手指輕輕碰觸滿胸部上的心臟位置,神情狂妄的說:「……太過激烈了。以妳一個僧侶,是絕不能違背神所說的真理……即使神說的全都是屁話。」
遙的說辭使滿微皺著眉,別過頭。
在抗議了?遙笑的很無奈,站起身一手抵住椅子的木板,用著會讓人窒息的溫柔嗓音說:「不要露出那種表情……美麗的修女……除非妳是想引誘我犯罪。」
「妳不要每次都做賊的喊抓賊……」滿還是沒轉頭看遙,臉上的表情是少見的稚氣。
「好好……我道歉,滿,我道歉……」真受不了這女人的固執!遙無可奈何。「對不起,我為我的說法向妳道歉。善良美麗優秀辦事能力強(?)的布萊恩修女,請接受我的懺悔。」
滿這時才用著”本該如此”的眼神看著遙。「……好吧!主也會與妳同在的。」
「有必要那麼勉強嗎……」遙的唇畔仍舊是寵溺的笑,無聲無息,鑲在滿心底。
她的頭向下移了點,額頭和滿互相輕觸。那動作十分親蜜,任何人看了都會以為她要吻她。
只是終究,終究……遙並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她讓一切想像固定在好朋友的光明正大;讓所有可能消失在同性間的雲淡風輕……讓命運的羈絆狡猾地不帶感情。
這是怎樣的愚昧?自己一天又一天的祈禱,只增加了一次又一次的執拗。滿悽楚地享受遙的擁抱,逾齡的渴望早已讓理性負荷不了。
她多想大喊不要碰我!不要再來找我!但是所有的堅決卻總在見到遙的那一刻,就醉在兩人間眼神交會的曖昧裡。
「不需要神和聖經,也不用主的降臨。與我同在的永遠只能是妳。」抱著這副嬌弱的身軀,遙清楚的感受到滿潮汐的血液,搖盪著一位少女美麗的歲月與哀愁的預感。
「不要隨便說出這些話……這會讓妳被視為異教徒的。」滿輕輕推開她後,看到了遙眼底青藍色的失望。
只是滿不確定她看到的到底是遙的,還是遙眼中的自己。
西元1809年,冬天,倫敦私立修道院。一個神所囚禁的修女,和一個金髮綠眼的女侯爵,在這樣的時代裡被命運玩弄著。

「閣下,古沙法先生他……」男人打破教堂裡兩人近似寂寥的呼吸聲,混濁的音息夾帶著某種不安定的疑問。
遙站直了身看著來者,綠色的眸子閃耀著燙人火光。「那傢伙又怎麼了?」她雙手環胸,看起來就像是想武裝些什麼。
滿則緩慢地離開遙的身邊,走到兩側椅子的走道上。然後便無語的微低著頭。
「古沙法先生在前面的『傑特蒂亞』酒館和醉漢起衝突了。」看似隨從的年輕男人,眼神在撇向滿的瞬間,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厭惡。在回答遙的問題時,口氣卻又十分平靜柔和。
責怪與不平的視線使滿有所驚覺地抬頭看向那名男子。
她驀地揚起了微笑。
伊仕曼不應該表現的這麼明顯的,他應該知道自己一向非常敏感──滿微笑地迎向男人的仇視。
她那美麗絕倫的笑容,並沒有軟化男人的敵意。反而使男人的眉頭更加緊鎖。
那男人和滿兩人間無言的對峙,遙彷彿從無所覺。她只是淡淡地說:「真是麻煩的男人啊……伊仕曼,你等一會兒再去幫他處理。自己惹出的禍沒能力收拾,至少也要付出些代價才行。」
「是的。」伊仕曼恭敬地欠身。
「那麼……你可以下去了。
「……是的。」他這麼回答,不過仍站在原地。
遙明白他的意思,伊仕曼褐色的眼睛告訴她,要走大家一起走。
「伊仕曼……」沒有人能夠命令她。遙沉聲說:「我叫你下去。」
「閣下……」伊仕曼高大精壯的身軀,很輕易地將他的堅定傳達出來。他並不羞恥於自己面對遙時所表現出的下等,但是他不能夠再讓主人和這個魔女獨處。
這個穿著神服的魔女,伊仕曼總是在心裡這麼叫滿。
「就和他一起回去吧!妳已經在這裡待很久了……」滿刻意巧笑倩兮的說:「伊仕曼想必已經等了些時候才來找妳,妳知道的,他將妳的話奉為家訓。所以,如果妳再不去解救古沙法公爵的話,我想……這可能會有點麻煩喔,侯爵大人……」
「滿……」遙抗議的看向這個笑容滿面的女人,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有多麼不願離開她嗎?
「畢竟……古沙法公爵……」將遙的心意看在眼裡,滿的笑容難以節制地酸澀了起來。「他是……妳的丈夫。」

丈夫。
遙仔細斟酌思量這個名詞,發覺一點也不實際。
當初會和古沙法‧德‧畢羅結婚,除了該死的門當戶對以外,還有那八百年前的爛約定。
一個真正的騎士──遙一向了解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為。對父親而言,遵守誓言才是他引以為傲的生存之道──不論那有多麼荒誕可笑。
而自己只是非常倒楣地成了約定的證物。
我是別人的新婚妻子呢!遙自嘲地想著,整理一下伊仕曼硬要她穿上的外套。這件過大的男性風衣,足足是自己的兩倍尺寸哩!
「閣下,請小心雪滑。」伊仕曼用著跟他外表相稱的渾厚嗓音溫柔叮呤。
遙並沒有對伊仕曼的關心表現出任何一點回應,連一句話也沒有。她只是挺直了背向前走,全身上下都流動著不高興和煩躁的因子。
伊仕曼又說:「閣下……」
「幹嘛?」遙不耐煩地皺起濃淡適中的眉。這該死的雪地,不僅難走路,也白的令她心煩。
明天叫人來把這些雪鏟走,怪礙事的!
「閣下……小的去就行了。您不用……」他一向是個口拙的人,不知道該如何表現自己對遙的關心。「不用……」
「不用多管閒事,是不?」
「不是的!不是的!閣下……那裡一群醉漢……下手不知輕重……而且,以閣下的身分到酒館去似乎不妥……」明明下著雪,伊仕曼卻焦急地留著汗。
「古沙法不也去了?」遙挑起了眉,斜眼看了面紅耳赤的伊仕曼一眼,扯開嘴角讓笑容掩蓋眼底的不屑。「還是你也認為女人就不該亂跑,即使是我這個侯爵也要如此?」
「不是的!閣下您誤會了……小的只是想說……」
「想說什麼就說啊!你老是支支吾吾的叫我聽了就煩,你知不知道?!無論我說什麼你就只會回答不是,不是不是……我說的都不是,那你到底想說什麼?一次說完行不行?婆婆媽媽的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本爵最受不了你這種個性!整天陰魂不散的跟著又什麼都不說……你是想在精神上謀殺我好奪權篡位嗎?」遙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伊仕曼,劈頭就給他一頓好罵。
「……對不起……」他依然好聲好氣地道歉,即使遙的責罵根本一點也不合理。
早就習慣她的怒氣了!尤其每次離開那所修道院後,他的主人就像是換了個人似地,脾氣火爆而且蠻不講理;絲毫不見在修道院時那副穩重溫柔的語調,以及……讓伊仕曼覺得見了都會褻瀆了她的和旭笑容。
這一定又是那個女人搞的鬼!莫名的厭惡干擾著他,一口咬定是滿『帶壞』他尊貴的主人的。
只是伊仕曼偶爾心裡也會浮起個疑問,多變迷人的她,到底哪個才是她真正的性情呢?有沒有可能,對他心中最完美的主人而言……有沒有這個可能,或許讓她心平氣和的,是那所修道院……是……那個討厭的女人?
不!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伊仕曼沉默地握緊大大的雙掌,原本面紅耳赤的臉刷地比雪還白。
「你幹嘛?罵你幾句就露出那種可憐兮兮的表情是沒辦法挑起我根本就沒有的憐憫心的。」遙盯著伊仕曼突然慘白的臉色,心裡沒有一點不捨,真的!連一滴滴都擠不出來。
可憐的伊仕曼呢!誰叫你老是那麼不識時務?遙又揚起她嘲諷的笑,心情總算是開懷了點。
那麼接下來……該去處理正經事兒了!

「你這個……賤小子……敢找老……老子麻煩…….就是這種下場啦!」留著鬍子的中年男人,掄起粗壯的胳臂,氣喘呼呼不甚順利地說。
那男人穿的衣服……喔!不,是掛在他身上那種破裂到只剩幾塊的布,盡責地提醒眾人剛才的搏鬥;兩眼各留了一記黑圈,使他因為身材魁梧而該有的威嚴盡數散去。除此以外,他全身倒是沒受什麼嚴重的傷。
只是他眼前的人就不同了。有著一頭褐色長髮的年輕男人身上找不到一小片不紅腫淤青的皮膚,襯衫黑了點,沒破,或許質料不錯。
他看起來一肚子火,似乎正惱怒著鬍子中年人的話。
「小朋友就乖乖回家找媽媽嘛!順便討個奶來吃吃……照顧一下弟妹……懂了沒?!」粗懭的男人完全不同於英國紳士,他調整了呼吸後又放話了。
「哼!」褐髮的男子從手中丟出剛才酒館裡被打碎的椅子木屑,正中鬍子男人的眼。然後他又使盡力氣快速衝上前,用最大瞬時速度的力量往他鼻樑揍過去。
鬍子男人硬生生地挨了一拳後,鼻血如柱。「你……他媽的……敢陰我!今天不打得你哭爹喊娘滿地找牙老子叫你爺爺!」

「呦──好說好說,乖孫子──」

鬍子男人剛想還擊時,一陣清脆的聲音便先響起。

「靠!是哪個不要臉的鬼東西?!」
「可不是你爺爺我嗎?看你在這丟人現臉的……你爺爺我的俊臉還真的掛不住呢!」遙從圍觀民眾驚訝的眼光中大搖大擺地慢慢走出來,伊仕曼仍緊隨在她身後,全身的肌肉都處於備戰狀態,只差主子一聲令下而已。
「你……哪裡迸出來的鬼?敢插手管老子的事,你也想被揍嗎?」鬍子男人瞪大了他那雙銅玲般的牛眼,想嚇走遙。
去!看他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鬍子男人不想欺負弱小。
「你爺爺我可是為了你的事特地在百忙之中抽空來瞧瞧的,你竟然用這種口氣跟你爺爺我說話,真是個不肖孫!」遙心疼地捂著胸口,閉起眼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這事看在你爺爺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啦!知道了沒,我的好乖孫?」
「你──」遙左一句你爺爺我,右一句乖孫的嚷著,直叫鬍子男人火氣上升。他哇哩哇拉的大叫:「你這個死小鬼──今天大爺我就好好教你們兩個小傢伙什麼叫做敬老尊賢!」
鬍子男人大步跨向前,伸出比遙的腰更加粗壯的右手想揪住她的領子。但是就差了那麼一米,伊仕曼快速地抓住他的手,人也防衛性的站在遙的面前。
「無禮!」伊仕曼甩掉鬍子男人的手,額上青筋暴露。
「扁人還管他什麼禮!」知道想要修理遙,首要目標就是得打倒眼前這個幾乎與自己等高的男人。他『迫不及待』地給伊仕曼一記右直拳。
伊仕曼接住了鬍子男人的攻擊,左手臂微微發疼。
好強的力道!難怪以技術取勝的古沙法先生會被打的那麼慘。只不過招式太過大而化之,少了那份一擊必勝的凜冽。習慣速戰速決的伊仕曼,為了不突生枝節,就不再多想的專心應敵。
相較於兩個高大男人間的廝殺,遙和古沙法就顯得輕鬆悠閒。
唉……真正的聰明人是只動口不動手的嘛!遙閒閒地涼在一邊,饒富興味的看著他們的打鬥。
而古沙法楞楞的站在原位,對自己的戲份突然被搶走感到有點無所適從。周圍的民眾一下驚呼一下嘆息,再加上遙那對諷刺的眼神,彷彿在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自找麻煩似地……
她怎麼可以看不起他?她可是他的人、他的妻啊!古沙法咬牙切齒,覺得異常難堪。
在略遠處的遙仍是微笑著。每天照三餐讓討厭的人難過,是一件快樂的事。
「到此為止。」伊仕曼最後給了鬍子男人肚子一腿,趁他倒在地上時順勢提腳踩在他脖子上。只要再用點力,伊仕曼就真的能『採死』他了。
「呃……」躺在地上的鬍子男人瞪著伊仕曼,知道自己打不贏他。
終於完啦?比想像中慢了一點呢……遙慢步到伊仕曼身旁,往下睥睨的看著鬍子男人。
「乖孫子,你爺爺我不是說過了嗎?有什麼不愉快就算了嘛!看看你……」遙的態度那麼驕傲,神氣地像是她親手撂倒他一樣。「真是淒慘耶……看的爺爺我好心疼喔……」
「你這個該死的小鬼!以為有靠山就了不起啊?你他媽──」鬍子男人頓了一下,因為他感到伊仕曼略加使勁的力道。「可惡!你根本不敢跟我打!」
「無禮!你以為你是什麼身分?」伊仕曼再使了一點力,然後鬍子男人的臉色由暴躁的紅驀地青紫了起來。
「輕點……那麼快把他搞死就沒趣了。」遙朝伊仕曼淡淡的拋了一句,才蹲下身微瞇著眼盯著鬍子男人。「錯了。不是不敢,是沒必要。你爺爺我今天沒心情呢!知道了嗎?乖孫子……」
鬍子男人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了,但是他的眼神卻依舊勇猛,不畏懼的盯著遙。
這一點讓遙很滿意。
伊仕曼最近被父親調教的越來越不怕她,看來是時候該找個新侍從了!
「閣下……要怎麼處置他?」
圍觀的人群因為搏鬥結束而漸漸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攤販叫賣起來。飄著細雪的冬季,空氣的流動好像此時才開始進行。
這個熱鬧的街道于人有種莫名的不安,堆積在地的雪叫人連心情都沉重不堪。

「把他交給我。」古沙法踢了鬍子男人一下。
「我說乖孫啊,你跟爺爺一起走吧!」遙至若未聞。
什麼?鬍子男人心裡訝異著遙的目的。
這個人……長的像女人一樣漂亮呢!……應該不是什麼心狠手辣的喪心病狂才對。鬍子男人心想,與其落在古沙法手裡,還不如選擇遙這個看起來沒什麼殺傷力又柔弱的人。
「閣下,您太亂來了!」伊仕曼顯然不同意。
跟我一起走?這不是擺明將他收為自己人嗎?伊仕曼非───常反對這個提議。
「妳在說什麼啊?遙,妳收這種傢伙有什麼用處?把他給我。」古沙法也不贊成。他還想好好教訓一下他呢!

「我要他。」跟討厭的人作對真是舒展壓力最上乘的方法了!遙瀟灑一笑。「我決定了,我要他。伊仕曼──」
「……」伊仕曼無言地放下腳,還鬍子男人自由之身。
主人決定的事一向難以更改的──除非是那女人──一想到滿,伊仕曼的臉又默默地結成霜。
古沙法則氣極了!
「該死的!妳一定不知道妳是我妻子吧?竟然敢忤逆丈夫的話?」古沙法將遙抱入懷中。
這女人老是故意跟他作對!古沙法年輕的臉龐盡是怒意,被迷惑的傷感充斥他湛藍的亮麗雙瞳。
遙望著古沙法。
若說自己為什麼會成為討厭的人的妻子,大概跟他那雙如海如天般的藍色眼睛有關吧!就像那片……長久以來,在她心裡的藍天。
遙在古沙法的懷中,突然沉默安靜的像睡著了一樣。
看到這一慕的伊仕曼,悲傷的轉過頭,心裡五味雜陳。
遙看到伊仕曼那副欲哭無淚的樣子,又笑了──不屑的冷笑。
她用手肘往古沙法的肚子敲過去,聽到自己的丈夫悶哼了一聲,使她笑得像隻偷了腥的貓。
「呃……請問……」細微如蚊的聲音。
「喔?你還在啊?啊……對了!我沒帶你回去呢!」遙走過去拍拍鬍子男人的肩膀。硬得像磚塊似地!嗯……還是我的滿摸起來比較舒服。「叫啥名?」
「葉 日晷。」鬍子男人傻呼呼地回答,說了句中國話。
「葉……日晷?」遙驚訝的問:「你是……滿清國人?」
「是……是的。」仍是中國話。
遙又拍了葉日晷的肩膀,笑得十分開心。也用著中國話說:「哇!這下真是撿到寶了!」
葉日晷此時方才發覺,這人……是女孩呢!
一思及此,他就臉紅了。果然不會有一個男人能像她一樣有這麼好看的笑容。
「走走……跟我來。對了!你從哪來的?香港?」不理會後方兩個被她嫌棄到死的男人,遙大步地向前走了。
「不是……是中原……喔,天津。」葉日晷一笑就牽動滿臉鬍子,看起來有點嚇人。
「閣下!」
「幹嘛?你又有什麼意見了?」遙又皺著眉頭。
「小的……小的只是認為,至少也要問過葉先生的意願……」
「對啊!就算妳是貴族也不能強人所難啊!」古沙法揉著肚子,痛的臉上都
擠成一團。
該死的!下手那麼狠!到底還有沒有把他當成是她老公啊?可是……真正該死的是,自己又放不下她。
「你願意,你的眼神這麼告訴我。」遙對著葉日晷綻開她王者的笑,篤定的眼直望著他黑不見底的眼珠。
就是這副異常敏銳的腦子,那對勾人心魄而不自覺的眸子……古沙法深深陷在遙難以捉摸的天闊情長裡,失了男人的志向,丟了男人的志氣。
青風戀飛揚,而他要的不過是遙偶爾的溫柔。古沙法覺得自己還真是個令人心折的情聖。
只是古沙法並不明白,自始自終,風從來不為任何人、任何事停佇過。溫柔,只是憐憫,一種上位者對下位者尊貴的風範。當然,遙不會告訴他這些事──她一向不介意別人的誤解。
「我……」葉日晷幾乎快被遙那潭如後山森林般的綠湖給吸進去。天老爺!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還是你想跟著伊仕曼?嗯……我是不會介意啦!反正他的就是我的嘛……」
「我比較喜歡女人。」葉日晷撇嘴說道。誰要跟著那頭大熊?又不是瘋了
「我也是啊……」伊仕曼低低的咕噥一聲。
遙的眼睛霎時閃過一絲訝異,或許是因為被初次見面的人看出真正的性別而有些愕然。但是她一會兒又笑開了,這次是帶著有趣的笑容。

場景是莊嚴的教堂,一名修女背對著大門。偌大清雅的空間,與世界隔絕的不是那氣氛,而是由黑色渲染成無表情的臉蛋。
「布萊恩修女。」年近半百的老者,和藹的喚著。
那背影的主人在剎那間顫抖了一下,轉過身的美麗臉龐有些蒼白;眼波流轉的是,成千上萬濃的劃不散的愁緒。
「奧羅亞神父。」清脆悅耳的女聲,該是聖歌的最佳詮釋者。一字一句,都是連神也會陶醉的音律。
「剛才見到約克侯爵……她還是一樣神采奕奕呢!」奧羅亞神父低啞的說著他在街道上親眼所見的事,慈愛的眼睛滿是無可奈何。
「是啊……她唯一的優點便是精神好。」滿清柔的回應著,語氣和眼神都是不變的思念。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