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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鐘絕對值


 

作者 : 謢刃

 

Theme

她愛上他了。
真的!只稍一眼,那三秒的時間,她的內心就經歷了一場瘋狂的饗宴。
她愛上天王遙了;那個站在雨後泛紅街道的纖細少年。

近水樓臺先得月,拿捏尺寸要準確。
鑽營愛情有著跟叫人還錢的一樣技巧──忌諱心急。一心急,容易出岔子;打草驚蛇,把目標物給嚇跑不就太令人扼腕了嗎?
但,也不能老是平平淡淡冷冷酷酷,無所事事久了,也必須來個小提醒,刺激刺激對方有點遲鈍的腦神經。

她成為天王遙的經理第三個月,領悟出這個道理。

「……以上是關於前年十二月波蘭車賽需要改進和注意的幾點。接下來是,這個月五號跟『上景物產』總裁有約;七號十四時到十八時是贊助廠商的例行會報……以及杉經理會交代下年度事項,所以你不要偷溜;十一號東京會社的臨時董事會,老會長希望你這次能出席;十八號是奧村醫生的身體檢查……對了,她要你遵守空腹的規定……」將資料夾那一頁翻過,她繼續接下去說:「二十二號要開始試用新車;二十六號是──」
「等等,二十六號空下來。」
她抬眼看向坐在鐵椅上好整以暇的喝著熱咖啡的遙,後者閉起眼睛似乎打算在試車前調整心情。
「為什麼?」
「那天有事。」
是約會嗎?「……私事?」
「朋友的生日,我要幫她慶生。」
她想她現在的心情大概接近富士山爆發的前一秒。
「海王……滿……小姐,是嗎?」又是那女人!她很想問遙到底是喜歡那女人哪一點?比溫柔,她比海王滿更體貼;比面容,她那張混血兒的臉蛋也絕不會差到哪去;比才藝,她的鋼琴造詣也曾經備受推崇。
但是比辦事能力,海王滿能幫得上他的忙嗎?比待人處事,那十幾歲的小女孩又怎懂得大人間的迂迴功夫?
或許她是輸在年紀。
二十五歲的女人了!不知何時她開始注意起頭髮和眼袋,就連選擇內衣和保養品也更加小心謹慎;一天下來不管多累,臉部和小腿的按摩是少不得的;就算文件還有一疊沒碰的躺在車上,她也絕不能超過美容時間還不就寢。
那海王滿,應該是從未在意過這些事吧?
「嗯……就是這樣嘛……妳不是知道的嗎?」遙放下杯子。
她看著遙微笑的臉……天!她愛死了那張四十五度角的臉龐!
但是她並沒有忽略遙笑容中所帶著的羞澀──雖然她很努力地想視而不見──很難想像一個平時從容優雅、瀟灑不羈的人,會在提起要幫某人慶生時露出這樣純真的表情。所以當她每次聽到遙又說到『那個』海王滿時,她就更是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好險平時遙並不怎麼常說到她,否則這種憤恨,大概會讓她很快的就因為心律不整而蒙主寵招。
「好的,那麼我將那天的行程往後調個兩天,你說如何?」
「隨便妳囉──」遙攤開手,聳聳肩說:「我相信妳總是能做出最好的安排。」
「那麼,為了酬謝我這個大功臣,你是不是該表現表現?」
「嘿!我就知道美國人最會算記!」遙起身走到她面前,豪氣乾雲的說:「妳想要什麼謝禮?說吧!即使是傾家蕩產我天王遙也會為妳做到!」
「別那麼大驚小怪……請我頓晚餐就夠了。」想要的當然是他啦!她笑意盈盈。
「喔?敢情大姊妳是看不起我囉?還是……」遙伸出手指托住她的下巴,慢慢的將嘴唇貼近她臉頰,眼睛斜睨著她。「……因為妳太愛我了,所以捨不得我花心思?早說嘛,也許我會……」
她一直認為遙有副性感的嗓音,尤其是狂妄的語調更會讓人心盪神馳……配上綠鑽般的大眼和薄紅的嘴唇,使他的輕挑根本不帶色情下流,只剩情色春風。也就是說,帥哥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
他對海王滿又會是如何呢?同樣這樣輕薄她嗎?喔!她倒是很希望遙能繼續『調戲』她。「是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呢!」
摸了遙的臉一把,她樂得心花怒放。她覺得她跟遙就像是一對正在調情的戀人,當然,以後也一定會成為真正的情侶。

你說海王滿?哈!別傻了,不過是一個小女孩。

 

從台場到北品川的王子飯店,大概不用十五分鐘。遙真的是很不客氣也很遵守諾言的──說了不去就不去。
她嘆了口氣,這場臨時董事會來的太不對時。遙今早便飛去瑞士準備車賽前的檢查,董事會的時間改了又改,而改在這麼討人厭的雨夜,才是讓她心情不好的主因。
雨天,唯一稱的上可喜可賀的,只有遇見遙的那一次。
而果然,那一晚的應酬和道歉讓她笑得臉僵掉,回去按摩了好幾個小時也不見成效。更糟的是,還遇到了『那個』海王滿。

其實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從王子飯店出來後,因為『上景物產』的總經理約她到天王洲劇場看戲,所以看完戲後才會順便到前面天王洲的克莉絲塔淑女號,那個號稱日本超豪華級的郵輪上吃飯。而當時『那個』海王滿也被邀請到郵輪上演奏小提琴。

說到海王滿這女人,如果不提起她的小提琴,那就跟介紹中國唐詩卻跳過李白一樣的不可思議──是的,她是揚名全球的音樂家,有著參加不完的音樂邀請會和多的數不清的死忠仰慕者,沒有一個日本人不以這樣為國爭光的同胞為傲。
父親又是那個海王紳一,雖是說一表三千里……不過聊勝於無嘛!好歹身上流的也是皇族的血統──啣著鑽石湯匙的公主,一出生便註定了她不凡的成就,以及,不凡的伴侶。
美麗聰明又才華洋溢,這就是海王滿為什麼被遙所愛的原因嗎?
不,不會是這麼膚淺的。她想,一定有著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就在遙和那女人之間。
「唉……海王小姐的小提琴真的不是區區幾句話就能形容的好哪……」
「是嗎……」幹嘛那麼感慨?她放下杯子,覺得馬丁尼的味道變得噁心,不會是發酵了吧?
第一首,聖桑的『序奏與奇想輪旋曲』奏閉。海王滿展現她凜冽精熟的指法,證明她早就勝過海飛茲,因此獲得所有人的掌聲。而她『恰巧』拿著杯子,所以並沒有鼓掌──反正也不少她一個。  
「克蒂絲小姐,克莉絲塔淑女號之所以會被稱為全日本最豪華的郵輪,便是有海王小姐這個壓軸啊!難道妳不認為這些普通的西洋菜,因為海王小姐的音樂而變得特別美味嗎?」也許是把她不以為然的表情看在眼裡,上景隆又斯文的開口。
「……抱歉,上景先生,我對小提琴並沒有研究……」她皮笑肉不笑的。
「無妨,好音樂就像是好食物。能徹底『餵飽』妳的心靈……」上景隆又還是穩重的說:「……當然,也像食物好吃與否因人而異一樣,這跟是不是個美食家一點關係也沒有。」
聽完上景隆又的話,她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倒有些驚訝他的溫文儒雅,對女性的體貼完全出自於理性的尊重。
真是個好男人呢!或許她已經期待起這頓晚餐了。
當侍者替他們送上魚子醬時,海王滿開始演奏第二首,韋瓦第的『四季』。
這是突破傳統巴洛克在節奏、調性、與和聲中的平實沒有變化,韋瓦第的作曲才華,賦以這四首協奏曲豐富的內容和華麗的音色。而海王滿的指法技巧,則將這首用以描寫自然風景的『四季』,演奏的使聽者感受格外親切。
三首樂章皆採『快─慢─快』的標準型式,讓人們在餐飲時能用著輕鬆愉悅的心情進行。
海王滿的演奏,似乎不只是靠著指法。她全身上下都隨著各個樂章而轉變氣質──玲瓏有緻的身段表現出春天的活潑俏麗;海藍色的捲髮像夏日晴空的噬人狂野;細長如月的眉偶爾皺著秋天難解的沉默;她的眼睛冰寒如同冬末的湖泊,而世人的癡迷卻願為她緩緩融化。
這時她真的不得不佩服海王滿了!那種演奏,已經不能再昧著良心的單單歸功於訓練有素。
天才的確是其來有自的。不論是誰,任何人即使花費一輩子的時間也無法達到她這種境地。而海王滿,這個小女孩確確實實地超乎世俗人所能想像地,擁有無限可能。
她很明白沒有才能的人學習藝術的辛苦,因為她就是那些花了一輩子也不可能成功的任何人之一。
美麗聰明而且才華洋溢,現在她開始認為遙會因為這些事情愛上海王滿了。

 

幾日後回日本的遙,精神很好,但是身體瘦了許多。
唉……天知道她看了有多心疼。
那個雨後的街道在她心裡依舊,只是纖細的少年現在更加柔弱。
她很想燉一些中國補品,像是雞湯或人蔘……只是她也料到遙絕不會喝這種油膩的東西。
該怎麼辦呢?
………………
「熱死人了……」選手休息室,剛比賽完的遙整個人掛在沙發上。高溫的小空間,高溫的天氣,高溫的情緒……日本的悶熱快把遙給逼昏了!
時節接近五月,按理說日本現在不該這麼熱的。
她安撫性地拍拍遙的臉頰,順便吃點小豆腐,慰藉慰藉從見到海王滿後就不斷疲乏的身心。「或許是聖嬰現象的關係…..還是溫室效應呢……?反正現在的天氣也不會因為你喊熱就能散熱的。」
「唉……真的受不了……我要回家吹冷氣了。BYE──」遙揮揮手,轉身欲離開。
她抓住遙的衣袖說:「等一下嘛……那麼急做什麼?我買了些冰棒,拿幾隻去吧!」
遙聽到冰棒時,臉上竟然露出尷尬的神色。「呃……抱歉,我最近不能吃冰。」
「咦?為什麼?」她開始緊張的摸摸遙的額頭,然後抬高遙的手臂上下打量著。「生病了嗎?哪裡不舒服呢?」
「嗯……肚子……」遙的笑容更加不對勁,臉上稍微出現了紅暈。「這個嘛……肚子呢,最近有點不舒服……」
「啊?難不成是吃壞肚子了?」
「這……唔……算、算是吧…..」
遙支支吾吾的怪樣,明顯的讓她看出異狀,真的!想假裝沒看到都不行。
「你……」她頓了一下,不曉得接下來想說什麼。「你……」
遙有些氣惱的看了她一眼,怎麼這女人就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算了算了!這又不是什麼好丟臉的事。「噯……不就是那個嗎?所以不能吃冰啊……妳也是女人應該知道這種事的嘛!」
「喔~~~什麼啊,原來是那個啊!」她舒展了緊皺著的眉頭。「不早說?那的確是不能吃──什、什、什、什──」
遙疑惑的看著她的瞠目結舌……「怎、怎麼……發、發生什麼事了?」被她嚇的也有點口吃。
她還是張大了她『原本應該』是小巧的嘴巴以及『原本應該』是靈秀──此時卻空洞的雙眼,訴說出她腦子此刻的狀態跟阿茲海莫症的患者沒差多少。

他說什麼?他在說什麼?!
天!她完全無法思考,怎麼……怎麼天王遙他……「你……你是……喔!天呀!不會吧!不可能有這種事吧?!」
「啊?喂……妳還好吧?突然神靈附體的樣子……」
遙伸出手想叫她,卻被她抓住手腕。這一次,她再也無法冷靜自己的情緒。「告訴我,你不是的,不是的!告訴我!」
「妳……不是、我不是──」遙順她的意隨便說了句『我不是』,才得以解開被她箝禁的脖子。「妳……到底是什麼不是啊?!」
「你是女的?!」
「咦?」
「你是女的女人?!」
「要不然有男的女人嗎?」遙皺眉。
「你……你……不可能……你……你───」她雷霆萬鈞、氣勢萬千、昏天暗地、日月無光、鬼哭神號……#$^!+&%@##……的,指著遙那張曾經,曾經被她在心裡歌功頌德又謝天謝地的俊臉。「你騙我!」
她雙手遮住她那張原本就蒼白的臉,心臟簡直像是被丟進油鍋似地──霹靂啪啦炸的像塊黑炭,一碰就散了、碎了,隨風飛了。
喔──誰、誰來殺了她啊?!那性感誘人的低沉嗓音、那張俊秀的像天使的臉、那削瘦結實的好身材(是沒有親眼看過啦!不過目測就夠讓她血脈噴張的了!)……還有渾身上下濃的劃不散的強烈香氣……這些吸引無數女人、讓全世界雌性生物都願意為他傷神致死無怨無悔的特質,竟然,竟然完全出自於一個女人身上?!
「不會吧?妳該不會從頭到尾都認為我是……」
她為期三個月的愛啊!短到讓她都還沒來得及寫些足以流傳後代子孫的族譜,而哀悼的卻是這麼烏龍的名目,這叫她跟她的暗戀要如何瞑目?!
就算天能原諒她,她也不會原諒她自己的。
「我的天啊!我還以為妳很聰明呢!」遙雖然對她覺得有些抱歉,不過又難抑嘴角一直想向上發展的神經。「……真是讓人出乎意料……妳真的從來都沒察覺到嗎?」
「你──」她快受不了遙在一旁詢問的那些愚蠢問題,一副擺明了不關他、不,是不關『她』的事的樣子。
好!「算、妳、狠──」她咬牙切齒的,「我不幹了!」

 

Prove

衝動!莽撞!單細胞!沒大腦!活該現在得要忍受這種椎心刺骨的罪惡感,克蒂絲‧米達麥亞,妳這自作孽的笨女人!
她將手中被她在五秒內撕『爛』的雜誌丟向牆邊,煩躁地在臥房內走來走去。
「唉……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難道真是我的錯?」
「汪!」院子裡的白狗叫了一聲。
「怪了,明明就是她欺騙我的感情,我幹嘛硬要把責任往身上纜?」
「汪!汪!」再叫一次。
「再怎麼說我也是受害者耶!沒錯……就是這樣!克蒂絲,妳要相信妳自己。」
「汪!汪!汪!」第三次。
「別想了,都是她自己沒記性……真是的……老要她好好帶個行事曆的嘛……」她打開臥房的窗戶,朝黑夜大喊:「對!就是這樣!我沒有錯,我是─────吵死了笨狗!你再鬼叫鬼叫,偉大的主人我就把你那營養不良的白皮剝下來做毛拖鞋,再把你送到衛生所去認識狗兄弟!」
「汪……嗚……」聲音漸小。
請原諒她的歇斯底里,她並不是因為忍受不了失戀而發瘋──事實上,從她知道遙是個女人後,雖然在回家的途中時速狂飄兩百公里、在涉谷的東急百貨刷暴十張金卡、又沒日沒夜的開車往距東京一千公里遠的福岡博多唱『烏鴉的老婆』(演歌)、後來在進家門前還到Venus Fort把剩下的卡刷完……雖然,她做了這麼多瘋狂的行徑,但是真的是把心中的鬱悶和三個月來接近心上人只能看卻吃不到口的欲求不滿給發洩出來了!

所以,她開始後悔。

遙的比賽撞期了。九州的環海車賽和美國的峽谷車賽,這兩個都是遙一直以來最想參加也最愛參加的場地。可是,美國的是參加上了,但九州的卻因為遙已經接受了英國公開友誼賽而只能眼睜睜心傷傷的看電視轉撥,插不了一腳。
這一切都被好奇又愛瞎攪和的傳媒給大肆報導了!尤其是剛才那份雜誌還說什麼『賽車天才卻是女人低能兒──天王也難逃紅顏禍水?!』,該殺千刀絕子絕孫的混蛋!說的好像都是因為她這個經理人沒將行程表給排好又中途溜走,所以才會害得遙沒辦法出賽一樣。
紅顏禍水?哈!怎麼不乾脆說她禍國殃民?哈哈哈……咳!咳!樂極生悲。
她大聲撂下『我不幹了』的第三天,就因為受不了良心譴責而偷偷摸摸的把行事例拿回公司,還被櫃檯小姐以為是哪個志村健的擁護者送來恐嚇爆裂物呢!
可是,唉……果然,遙那個人平常就都被人寵壞了,所以才會出這種亂子。
「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應該不是我的錯……應該不是的……」她無意識地轉著電視遙控器,語氣已經越來越不篤定。
突然,她像被電到一樣坐直了身。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上被訪問的海王滿。
“海王小姐,聽說天王先生因為沒辦法出戰九州而終日精神不濟,萎靡不振地四處尋歡做樂……對於這件事身為天王先生最親近的妳,有什麼好方法嗎?”
什麼?有那麼嚴重?天啊!她的遙竟然這麼失落?等等……為什麼都萎靡不振了還會四處尋歡做樂?這個記者怎麼那麼矛盾?
“關於這件事,豐原先生可能是誤會了。那個人並沒有這麼糟糕,只是有點失望罷了,因為他一直都很期待著九州的比賽。”
『他』?難道海王滿不知道遙是個女人?不可能啊,她跟遙……她們兩個不是……哎呦!她都快搞混了!
如果說海王滿不知道遙是女人,那她們兩個就不是情侶了吧?如果說海王滿早就知道遙是個女人,那她們兩個就更不可能是情侶了啊!還是……其實,遙不是女的,是她在騙人?!
“這可很難說了……天王先生的經理,不是在跟他鬧分手嗎?這情海生波的──也難怪天王先生會這麼傷心,年輕人總是看不破嘛!啊,說到這個,天王先生跟海王小姐妳分手了嗎?還是沒有?該不是腳踏兩條船吧?真是有福氣……喔,是真令人生氣才對!他怎麼可以這樣辜負兩位美人的心意呢?”
這個叫豐原的記者真討厭!多話斃了!現在是什麼情形?是他在訪問別人還是被人訪問?怎麼說的話比海王滿還多?
「別當記者了,去當編劇吧!」她打開洋芋片,丟了兩塊下去。院子裡的白狗接個正著。
“豐原先生,經理的事我也略有所聞。不過跟你所想的卻有點距離……克蒂絲小姐只是因為某些私人原因休息幾星期,而遙的事情卻完全是公司所出的一點……行政上的小失誤。”
“私人原因?全公司傳的漫天風雨的,難道海王小姐想說,那並不是真相?”
“真相是無法被外人理解的。如果當事者都否認這論點,那誰還有資格去斷定何謂真相?豐原先生所說的都只是自己的猜測吧?我不認為我能回答這麼富有想信力的問題。”
哈哈哈!意思就是你的問題根本就是下三爛的劇情嘛!哇哈哈哈……她撫著肚子在床上大笑,實在不敢相信海王滿能用那麼正經嚴肅的表情說這些話。
“海王小姐……”
“對不起,我得走了。其他的問題請大家跟經紀人問吧!畢竟……我已經回答某人過多的問題了。”
“海王小姐似乎不願對這件事情多談,或許如同她所說的,外人真的很難去描述事實真相。 以上是本台記者若月 椿 在新宿國立劇場的報導”
她關了電視,嘲笑那個叫豐原的記者一定會被其他沒問到問題的記者圍毆。
不過……她摸摸自己的胸口,雖然現在不疼了、不痛了,但難保不會在見到遙時又肆無忌憚的抽痛起來。
她覺得她滿腦子草包似乎會無性生殖一樣,糊化了她一腦。看哪天沒紙了還可以剖開來找找,包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夠了!她受夠了!再這麼像自閉兒似地整日躲在家裡堆積木也不是辦法,她需要跟人談談。
電話聲這時很不客氣的響了起來,她窩在床上沒動靜。然後電話轉到答錄機的功能上。
「喂……我是克蒂絲,現在不在家,有事請常話短說,短話就不用說了。如果沒事請留下電話號碼,我會在晚上三點半打給你提醒應該起床上廁所。嗶────」
「……呃……妳好,我是上景隆又,我在『克莉絲塔』定了位,想跟妳聊聊有關遙的事……如果妳聽到留言了,請打電話給我。我的電話號碼是──」電話那頭的低沉聲音停頓了幾秒,想著該不該留下號碼。「038529。希望,妳能『早一點』打來,晚安。」

 

再一次踏上這個擁有不太好的回憶的郵輪是什麼滋味?

她坐下來,對著那個帶她來座位的服務生說了聲謝謝後,便沉默的看著上景隆又。
「妳的眼神……真熱情。」上景隆又推了推使他看起來更加斯文的金邊眼鏡,瞄了服務生一眼。「這些天來,妳,還好嗎?」
「當然──」她說:「不好了。」
上景隆又對她這麼不客氣的回答也沒說什麼,只是微笑著。「別想太多。」
「謝謝安慰。」幾乎是呲牙裂嘴的扯開笑容,她完全沒發現這種態度是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身上的。「今晚……海王滿也有演奏嗎?」
「不……」聽到這句話使她鬆了口氣,沒料到上景隆又還沒說完呢!「她今天純粹是客人,妳瞧,不就在那裡嗎?」
她有點驚恐的轉頭看向他指的地方。
三個女人在很角落的位子悠閒地聊著天,似乎正享受著這得來不易的假期一樣。她很快地便認出其中一個穿著白色小禮服的是海王滿……至於其他兩個女人,應該說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女孩……是誰呢?
她死盯著,不想遺漏任何有可能成為日後對付海王滿的強大武器。
唉……怎麼不是跟男人在一起呢?她有點遺憾,忘記自己才是那個跟男人在一起的女人。
「克蒂絲小姐……那兩位是她朋友冥王雪奈和幼女土萌螢。」
「喔……那就是遙所說的……」她終於正眼注視著,剛才善體人意的解說的上景隆又。「冥王和……土萌啊……為什麼還姓土萌呢?」
「……不清楚。況且,姓什麼並不重要的,不是嗎?」服務生送上酒,他優雅的喝了一口。

真是個愛笑的人。
從剛才就一直微笑到現在,難道是已經僵掉了嗎?連服務生送上餐點都要對他微笑……真是……她也喝了一口酒,心頭轉過許多思慮。
「上景先生,知道遙……」
「基本上,克蒂絲小姐,」上景隆又語氣和緩的說:「今晚,我就是想跟妳談這件事。」
「這麼說上景先生是知道囉?怎麼察覺的?不可能是自己看出來的吧?」她的眼睛又不自覺的瞄向斜後方的海王滿一行人。
怎麼沒見到遙呢?真的是身心受了重創沒辦法出門了嗎?那海王滿怎麼還這裡悠哉悠哉的『吃喝玩樂』?真是無情的女人!她把這個發現記在心裡。
「是遙自己告訴我的。」上景隆又對已經被死瞧的無法再視而不見的海王滿微微點頭示意,滿則微笑以應。
瞧她一副要將人家生吞活剝煎煮炒炸的狠樣──上景隆又笑得更加溫柔。
「原來你們認識?」剛才海王滿的那個笑容讓她心漏跳了一拍。
一個女人漂亮到會讓女人也喜歡的地步還不算什麼,要讓情敵都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才是高招。
真是個魔性之女!她下意識的拍拍胸口,突然在意起上景隆又。
男人見了海王滿的笑容應該像是久旱逢甘霖一樣,馬上身心都有反應才對吧!她看著上景隆又依然平靜溫和的臉,莫名其妙的開心起來。
「我曾經是海王滿的未婚夫。」現在也是啦!但是這句話成為善意的謊言藏在上景隆又的心裡。
「為什麼不趕快娶她?」快啊!為民除害!最好娶了之後就把她關在家裡,不要再放她出來到處製造慘絕人寰的人間悲劇──她淡淡的說:「難道上景先生不怕這麼美麗的妻子被搶走?」
「哈哈!她跟遙的事情早就是全世界人盡皆知的了,我娶了她反到會變成壞人姻緣的第三者。」
「這就不一定了!再怎麼說遙總是……總是……噯……難道你不認為──」
「不認為。」這次上景隆又很不客氣的截斷她的話。
「我什麼都還沒說呢。」
「我知道克蒂絲小姐想說什麼,但是……我無法認同女人不能給女人幸福這種觀念。先別說精神上的領域好了,光是實際物質生活上,她們兩人過的比誰都衣食無缺不是嗎?就算沒有這些先天上過人的優勢,難道妳不認為遙跟滿隨便一個人就夠成為另一個白手起家的世界富豪了嗎?」上景隆又鏗鏘有力的說著,看到一旁的服務生似乎沒有退下去的跡象,笑意不禁更深了。「況且,麵包雖然重要,但畢竟還是比愛情略遜一籌啊!能夠餓了身體,卻無法忍受心靈飢餓──克蒂絲小姐,我相信人類是深富慾望的,所以需要另一個重要的人來與自己相守相持,而不是啃幾根麵包就能了事。」
她的表情錯愕,似乎不能理解為什麼眼前的人能夠毫不在乎說些驚世駭俗的話。他看起來那麼穩重、那麼成熟、那麼……保守,為什麼心裡卻是那麼無所拘束?
「我覺得……你的想法真是……開放。」她感到喉嚨乾燥,心跳劇烈。彷彿剛才發表長篇大論的人是她一樣。
「我覺得……妳的純潔,才真是令我驚訝。」上景隆又意有所指的看著她西方人特有的高挺鼻樑和蒼白膚色,當他的視線和她的藍色眼睛對上時,清楚的看到她驀地害羞的……該怎麼說?Sence?他笑的很張狂,沒辦法,他覺得她真是太可愛了!
「我雖然長這樣,但我可是土長東京的日本人,我還會說關西腔呢!」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外表而給上景隆又有種很多觀念都開放的外國人感覺。「話說回來,妳不覺得女人跟女人,有技術上的困難嗎?」
還說自己不想給他過於Open的認知呢!她提出的這個問題不僅讓上景隆又頓時被酒嗆了一下,也讓一旁的服務生不小心把酒灑在桌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服務生笨拙的推了眼鏡,手忙腳亂的趕緊擦著桌子,以免酒滴在客人身上。
「沒關係……」
「對不起……小姐,我真的很抱歉……」服務生一直不停的道歉著,看起來怪可憐的!
「沒關係的,只是翻倒了而已。」她站起身讓服務生能方便擦拭桌子。
「……對不起……」
她對服務生微弱不停的道歉感到疑惑,只是不小心翻倒了,難道這樣就會被革職嗎?
這聲音很熟呢……在哪有聽過?是之前來的時候嗎?
「呵呵……克蒂絲小姐原諒你了呢!」上景隆又異常高興的拍了拍服務生的肩膀。
「你……」她瞇起眼看著那個服務生。
「呃……有……」服務生驚慌失措的抓了抓那原本梳妝整齊的黑髮,整個臉轉向上景隆又。「有什麼事的英文怎麼說?」
「我會說日文。」
「喔……請問,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地方嗎?」
「嗯……沒事,沒什麼……」放棄!那張戴著黑框厚重眼鏡的臉根本連眼睛也看不到……她轉而向上景隆又找端倪,不過也很快的就被他那張八風吹不動的笑臉給打敗。「沒事了……」
「那……」服務生看了看上景隆又游刃有餘的樣子,九十度行禮說:「我先告退了,有任何需要服務的地方請再叫我。」

「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嗯?還要再繼續嗎?」
「當然!這就是我今晚來的目的啊!」她切著里肌肉,卻不見得有食慾。「還是上景先生不想說了?」
她抬起眼,正好又捕捉到上景隆又饒富興味的眼神,有點腦怒。「如果是這樣,那恕我先走一步了。」
「別那麼激動。」他吃了一大口生菜沙拉後,才慢條斯理的說:「妳還想知道什麼,儘管問。」
「我想知道……你跟遙到底是什麼關係?」平時也沒見遙跟別人那麼好過,尤其是男人的邀請她一蓋不接受。可是只要是上景隆又的電話就不同了,馬上跟他天南地北的聊起來。
「我啊……呵呵……」她覺得上景隆又笑得有點恐怖,一種陰險的表情。「我可是曾被遙說過,是她最──喜歡的男人典型喔!」
她差點沒把水從上景隆又的頭上澆下去。
什麼最──喜歡啊?!「騙人。」
「不相信就算了……不過妳以為身為滿的未婚夫的我,為什麼非但沒被她宰了,反而還跟她交情很好?」
她無言以對,將剩下的白蘭地一飲而盡。
「別喝得那麼急,小心酒精中毒。」
對他的關心,她只是挑挑眉,酷酷地連一點表情也沒有。
上景隆又這個男人……她承認,她好像是這個時候才開始正眼仔細瞧過他。
他長的其實……並不醜。甚至可以說是帥哥……男人嘛!五官端正身材強壯就夠了,硬要把他形容的鼻子像喜馬拉雅山一樣高挺、眼睛像太平洋海溝一樣深邃、笑容像百萬伏特般會放電……這也未免太扯了。
上景隆又是個很耐看的男人。雖然溫和好說話,但是剛才一番談論下來讓她發覺原來他也是個極富原則的人。
「其實你人很好……海王滿為什麼會不喜歡你呢?」她軟化臉部表情。
「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喜歡的類型,而我正好不是她理想的典型。再說……遇到對的人卻在不對的時間是無法在一起的,更何況是……在不對的時間遇到不對的人……」上景隆又低下頭專注地吃著餐點,似乎不願再多談。
她好像也察覺到了什麼,不再發問,也開始吃起晚餐。
嗯……肚子其實是蠻餓的,尤其這幾個星期老窩在家裡沒出門也沒吃過一頓好的……但是,怎麼提不起食慾呢?難道真應了上景隆又那些因『海王滿的演奏而使食物更好吃』的繆論?

咦?等等……她危險性的瞇起了眼睛,斜看著後方。
那個笨笨的服務生怎麼好像跟海王滿她們很熟的樣子?
……………………
嗯…………………
唔…………………
「對不起,失陪一下。」
上景隆又擔心的看她往滿的方向走去,一附慷慨就義、義無反顧的烈士樣。「啊呀……這下真是糟糕……」

「所以我才說,這樣行不通的嘛……」服務生顯得有些焦慮,用著跟他俗氣外表不搭的磁性聲音說。
「那不然,妳自己跟她說去?」滿擺明了自己是局外人,聳聳肩。
「這怎麼成?我怕還沒說半句話就被她亂拳扁死,當成大型垃圾丟在巷子口了!而且啊,要是因為死狀過慘連法醫都拼不全怎麼辦?妳不知道,克蒂絲可是九六年全美自由搏擊女子組第一名耶!」服務生的聲音有點顫抖,他煩躁的拿下黑框眼鏡,露出皎好的外貌和迷人的綠眼。
「妳不要在星期三晚上去找她不就好了?」滿優雅的含了一片桃子,嗯,好吃。
「為什麼?」
「還問為什麼呢……杉並區的大型垃圾不是星期三晚上才回收的嗎?」喔,這不錯,不愧是北海上等魚。「叫妳平常要多做點家事就不聽……」
「妳──」
“噗嗤!”
遙氣急敗壞的側過頭瞪著雪奈。
沒辦法,滿是親親愛愛小甜心,是捧在手上疼惜,而不是在拳下被K的;小螢又是嬌嬌弱弱小美人,該是放在心頭呵護,不應該放在心裡厭惡──所以就只好把滿腔的欲火(欲除之後快的肝火)發洩在那個既不親愛又不嬌弱的雪奈身上。
雪奈被遙瞪的悻悻然的,也很收斂的沒加入滿的韃伐行列。
「好,算妳狠。」遙雙臂環胸。「我應該給彼此一點緩衝時間──」
「好給妳時間溜走嗎?」
「妳──我是說,如果我跟她能早一點認識的話……」
「這樣就會讓她早點覺悟嗎?」
「不是啦!我跟她的距離太遠了──」
「是啊,跟她說當朋友就好,不要得寸進尺。」
遙忍無可忍了!
「滿啊,妳幹嘛老是要這麼對我?錯又不在我……」本來想一展雄風的遙,卻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辦法對滿發脾氣。
「這可算是『奇人異事』了!」滿微微笑看著後方越趨越近的人影,眼神難以壓抑的閃過一絲悲傷。唉……可憐喔,遙,看在我們相識一場,我會幫妳祈禱的。「欺騙女人感情的傢伙沒有錯,那錯的不就是活該倒楣愛上妳的人囉?」
「也不用說成那樣嘛……什麼活該倒楣?這應該是情不自禁才對……」
真受不了,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自戀?滿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決定把為時三分鐘的『為遙祈禱文』縮短成兩句話的墓誌銘。
「是啊……別人為愛傷風為情感冒都不是妳的錯……」
「那當然!我無法阻止別人的愛慕!唉……一切的肇因都錯在我父母……」
「喔~~我了解。我了解妳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喔?真的嗎?」遙開心的轉過身,想給那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士一個大大的擁抱。
「What are you doing?」扯下黑色假髮,她面色冷凝的問。
「呃……Long time no see──」遙嘴角有點扭曲。
「海王小姐,介意借我幾分鐘嗎?」她笑得很平和,西線無戰事呢!
「喔……」滿低咐了一下,遙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瞧,好像在祈求著自己不要拋棄她一樣。唉……全美女子自由搏擊冠軍呢!「當然不介意。」
嗚哇!爆了!
「謝謝,我保證只要幾分鐘就行了。」
咦?幾分鐘就解決遙嗎?不要那麼快吧?滿還是有禮的回答:「當然,我想……妳可以慢慢來。」
遙臨走前還用那種依依不捨的眼睛看她們,彷彿此一別離便是天涯與地角了!
「滿,小螢,雪奈,我……」遙委屈兮兮的說:「就此拜別──」
「唱大戲啊妳。」她很不客氣。自從知道遙是個女的後,她就很難再繼續發花痴下去。
「妳……唉……就安心去吧!」滿揮了一下手增加效果,卻在下一秒便又繼續切著魚。

 

Affirm

「妳……妳想做什麼……?」顫抖的聲音。
「妳放心吧!只要妳乖乖的,我不會對妳怎樣的。」平板的聲音。
「不……不要……放了我吧……」顫抖聲音依舊。
「不行,今天不把妳這件事了結,休想我會讓妳出去這扇門。」她逼近已經背靠在牆角的遙。
「妳……哎呦!別抓我的手!妳不知道妳的力氣可以殺了一頭牛嗎?我那麼纖細……受不了妳的折磨的……」
纖細?是的,曾經,那個纖細的少年是她深深愛慕的對象。她沉下臉,如果是少女就另當別論了!
「妳是不是一直都在騙我?明知道我喜歡妳卻不告訴我妳是女的?」
「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妳喜歡我啊!因為……因為妳根本就沒對我說過啊!」
「騙人!我不相信像妳這種人會看不出來!」
「拜託!妳自己不也看不出來我是女的嗎?」
「我是被妳外表的假像給迷惑的!」她撇撇嘴,不甘示弱的說:「誰叫妳老是那麼帥,又很會勾引女人。」
遙突然冷了一張臉,似乎被惹怒了。「原來妳說的喜歡我不過是喜歡我的外表啊?那根本就不算是什麼喜歡嘛……我沒必要為戳破妳這種膚淺的仰慕而道歉。」
她楞了一下。
「我真像個笨蛋!以為妳會因為我而傷心……所以才叫上景先生邀妳出來開導開導的……我每天都在擔心妳是不是會因為這件事而不再原諒我──」遙的表情不見之前甲板上那逗趣委屈的小媳婦樣,只是冷冷的看著她、冷冷的環著胸、冷冷的說著:「我不會道歉的。即使我真的希望妳能回來,真的希望不要失去妳這個朋友──但是,因為妳這種心態,所以,我不會道歉的。妳請自便吧!抱歉,失陪了。」
遙說完便繞過她頭也不回的打開艙房的門。
「可惡的妳!脾氣別那麼差行不行?」她死拉著遙的袖子。「我並不需要妳的道歉!」
「妳……」
「我要的是……」她咬牙,難以忍受這種不明朗的狀態。「我只是想要知道,妳真的是女的嗎?」
「……」遙沉默的看著她,驀地抓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前。看到她一臉驚惶失措、驚恐未定的表情後,遙才放開手,笑得有點尷尬。「明白我到底是男是女了嗎?」
「呃……」
「什麼?不明白?那再試一次,這次放久一點……」可別真的要再來一次啊!
「不……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經完全明白了!」她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感動起造物者的神奇魔力來。
「……克蒂絲,妳應該知道我從來就沒有討厭過妳。但是如果妳是那麼討厭我的話……我很樂意幫妳去跟公司談解僱的事情。」
「什麼?」不會吧?遙還沒有跟公司Fire她嗎?在那件事發生了之後?
難道……遙還一直期望著她會回去?
不應該懷疑的啊!想著今天的晚餐,遙兢兢業業的態度……天!她應該知道遙是那麼需要她啊!
「是嗎……好吧!我很遺憾結果會是這樣。」遙苦笑著說:「明天我就去跟公司解聘妳──」
「我沒說要辭職吧!」她嘆了口氣,摸摸遙的臉──觸感還是那麼妙,不過有點乾燥,一定是因為最近心情操煩所以睡的不好──「我想為妳工作。妳呢?願意再接受我嗎?」
遙的表情錯愕了幾秒,然後便很高興的笑開來,極紳士地俯下身吻了她的手背。
「克蒂絲‧米達麥亞小姐,謝謝妳再次成為我的經理。」
「天王遙小姐,以後請多多指教。」
兩人相視微笑,一切總算是守的雲開見月明了!
最後的最後,她將心裡那三秒鐘的時間抹去……她不知道,或許是用類似修正液之類的東西……她開始為那片白色寫上新的解答,套上的是女人對女人的公式。
在很以後的未來,她會算出,其實這條公式並非無解。因為答案是這麼簡單,只是一個常見的有理數。

不知道兩人已經ㄑ一ㄠˊ好了的四人,心懷不軌的躲在門外偷聽。(P.S滿堅決她沒有心懷不軌,所以請將人數自動降級為三人。)
「沒個動靜……妳想,我們來遲了嗎?」上景隆又很擔心裡面的狀況。
「嗯……」雖然剛才在甲板上表現出一副不愛搭理遙的冷淡模樣,但是滿怎麼捨得讓自己那溫柔體貼又柔又軟的免費枕邊抱枕被突然跑出來的野女人──呃,是那個『全美女子自由搏擊冠軍』給施虐呢?「不清楚……」
「不要緊吧?遙爸爸剛才很怕她呢……」小螢大概是所有人中真的純粹在擔心遙的人。
「不要緊啦!遙對女人那麼厲害……再難纏的對手還不是會在遙的面前變成柔弱親愛的小貓咪?」雪奈淡淡的拋了一句。比起這個,她更擔心沒吃到的冰淇淋會不會被服務生當成用過了收下去?
唉……以後她可是抽不開身來這裡悠閒的吃豪華特餐呢!
「……雪奈,再溫馴的小貓咪,還是會把主人的臉抓的連父母都認不出來的。」聽出雪奈的絃外之音,滿不溫不火的說。
「當然了!尤其是三月出生的小貓咪,更是威力驚人。」雪奈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響,將耳朵整個貼在門上。
「是開門聲。」滿本來還想回個幾句,但是察覺到遙她們可能要出來了,趕緊通知大家做鳥獸散。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我先回去準備一下,妳……嗯,我想,我先跟上景先生說一聲好了。」她原本是想要遙代為傳達的,但是想想又不太妥。
「也好。順便跟他說我很謝謝他……老是這麼麻煩他……」
「嗯……」
她對遙揮揮手,覺得肚子餓得快要昏頭了。
「克蒂絲,我看妳剛才也沒吃到什麼……是不喜歡那些菜嗎?」遙體貼的說:「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看妳要不要跟我走,一起去吃些妳愛吃的。」
「我……」
她剛想回絕,後方某個地方卻突然傳出奇怪的聲音。好像有人被打了,而且聽那種響度和熟悉度,應該是被打了巴掌。
她跟遙兩人互相交換了眼神,開口說:「好啊!求之不得呢!我記得東京開了一家很好吃的港式飲茶,就在葛勢那裡啊!我一直想去呢!」
「好好……我們一起去。對了,那上景先生要怎麼辦?」遙說的很大聲。
「嗯……啊!不是還有海王小姐嗎?聽上景先生說他們曾是未婚夫妻呢!遙~~~~妳看,要不要讓他們在這裡好好敘舊一下呢?」她整個人偎進遙的懷裡,撒嬌似地問著。
遙則溫柔的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大聲說:「也對。他們那麼久沒見了,一定有很多心裡話要說……而且上景先生又幫了那麼大的忙,實在是應該好好謝謝他的。」
「是啊──」
「多謝妳的好意──我想可能沒必要。」上景隆又不曉得從哪裡走出來,不改穩重的語調。
「遙,小螢說很想跟妳一起吃晚餐呢。」滿站在上景隆又旁邊,臉上帶笑。
雪奈和小螢則安靜地站在離四人稍遠的地方──盡可能越遠越好。
遙聳聳肩,一點也沒有被抓姦在床的窘樣。
「我要陪親愛的女兒吃飯囉!那妳就陪陪落單的上景先生吧!」
遙牽著滿的手,很高興看到滿那張用微笑的表情掩蓋下的怒氣。
總算讓我扳回一成了吧?哈哈!
遙得意洋洋的走路有風,卻輕敵的以為滿會這樣就饒過她。遙一定是因為一切事情都進展的太過順利,所以才會把滿最痛恨別人耍她的這點給忘了。
「讓我們為她默哀三秒鐘。」雪奈也牽起小螢的手,不怎麼有誠心的說。

「你的臉怎麼了?」她挑了眉,原來剛才疑似被打了一巴掌的人是他啊!
「沒什麼……因為剛才情況混亂,所以有點誤會……」上景隆又摸摸自己的左臉頰……到底是哪個女人下手這麼狠?哪一個?
「哈哈……好……」她看著上景隆又明明很痛又硬要假裝優雅的表情,實在是忍受不了不做些落井下石的小人步數。「好……好……哈哈!你好可愛喔!」
這次換上景隆又不以為然的挑起了眉,原本想為他的高貴尊嚴解釋些什麼,但是看她那麼高興的樣子……算了!誰叫自己喜歡她呢?
「吃飯吧!妳應該很餓了……」
「嗯!走吧!」

 

不失一般性

「克蒂絲──克蒂絲──克蒂絲──」遙灌了一瓶礦泉水,隨手瀟灑的抹去唇邊的水滴。「美麗大方活潑善良辦事能力強的克蒂絲──」
「在這啦!」她把一疊綠影帶放在桌上。臉上有些黑色的小灰塵,好險今天只畫了淡妝,不然被汗水給弄糊的大花臉可不是普通嚇人。「叫魂啊!大老遠就聽到妳大小姐又在找人使喚!」
「我才沒要使喚妳呢!我是要問──嗯?這些是啥?」遙輕柔的托起她的臉,抽出面紙仔細的擦去她臉上的小灰塵。「搞得整臉像非洲土著一樣……妳不要因為我是女的就不注重妳的形象了。」
她撇嘴,被說中了。「還說呢……要不是為了幫妳大小姐找以前的車賽紀錄,我會弄得灰頭土臉的嗎?」
雖然開口都是抱怨,不過她倒是樂得讓遙像在呵護寶貝一樣的幫她擦臉。唉……人偶爾也得要靠些想像才能過日子哪!
「喔……真是辛苦妳了……」遙的臉湊在她的左臉頰,專注地連毛細孔都不放過。「還不是杉婆婆人老糊塗了,硬要我們做什麼年度會報的……」
嗯~~~~~~討厭!這麼近距離聽遙的聲音真是一種折磨!她快受不了遙說話時拂過她頸項間的熱氣了!
「遙……再靠近點……呃!不是啦!我是說……其實……再靠近點也沒關係……」
她差點克制不住自己的花痴,好險剛好就有那麼『不識時務』的救星出現捍衛遙的貞操。
「打擾兩位了……請問我錯過了什麼嗎?」
「喔──沒有沒有──哈哈──」才正要開始呢!她乾笑兩聲。「事實上,妳剛好錯過了遙那句杉婆婆。」
「我才沒說過這種話呢!」遙笑得很天真無邪,模仿喪失記憶的患者一向是她的專長。「沒想到妳會來這裡,杉經理,真是稀客啊!」
「我只是剛好經過這附近,想探望探望咱們旗下優秀的車手和失而復得的經理,是不是還溝通不良……」杉攏攏了挑染的褐髮,笑得還真像是一回事。「看來,是我多慮了。妳們……似乎相處甚歡呢!」
「哪裡哪裡,托福托福。」
「這就好了!我說阿遙,接下來該是妳要把之前我們公司的損失給一毛不少的賺回來的時候了…...好好休息吧!我期待妳的年度會報。」杉揮揮手,很高興看到遙那張笑臉露出些微青筋。
遙那張臉可是杉心中永遠的最愛呢!不管是什麼表情都是那麼吸引人……哈哈!杉走出車廠時還回過頭說:「對了!克蒂絲,上景先生要我提醒妳別忘了今晚的約會喔!」
「喔,我知道了。」
趾高氣昂笑得滿臉邪惡的杉走後,遙才趕放馬後炮。
「哼!父女倆都一個小人樣,我看妳嫁不出去了啦!」
「杉經理好像對妳很……特別關照嘛!」她動手整理起桌上一團亂的帶子。
「還不是因為……算了!妳不要逼我想起那些慘痛的回憶。」遙坐在她面前,臉上是悔不當初的表情。「對了!妳跟上景先生在交往……是真的囉?」
「嗯。」咦?奇怪?一月份的帶子怎麼不見了?
「那……是上景先生說,想跟妳交往的嗎?」
「嗯。」啊──在這!她彎下身撿起桌下的錄影帶。
「真有趣,他沒跟妳說他是同性戀嗎?」
「什麼?!」
她猛地抬起頭,撞到了桌子底板。
痛……痛死了……「妳……妳說他是同性戀?!」
「是啊!」遙也低下頭開始想幫忙的整理帶子。她不甚在意的說:「滿告訴我的。」


上景隆又!你這千刀萬剮也難消我心頭之恨的混蛋!
她聽完遙的話後,便迫不及待的衝到上景隆又的公司。
「你這個天殺的GAY!」櫃檯小姐原本想要阻擋的,但是她那擋我者死的凶狠勁兒卻嚇的全公司的人都讓她通行無阻。
「……克蒂絲……」上景隆又見她那副狠勁,很機警的叫外面的人關起總經理室的大門。「妳都知道啦?」
她好想哭。真的。
先是喜歡的舉世無雙世紀末美男子被證實是個女的後,現任的男朋友又傳出是個同性戀……天啊!難道她就是這麼一個爹娘不愛姥姥不疼三叔公六姑婆都討厭的女人嗎?
「妳聽我解釋──冷靜點!」好險上景隆又閃得過快,不然被全美女子自由搏擊冠軍給踢了個迴旋踢可不是開玩笑的。
「解釋就是掩飾!」不管!今天她不拆了上景隆又就愧對她那個拳王父親!呃……好啦!她承認要拆了他會讓她有點小不捨……嗯……好吧!斷幾根骨頭就夠了!
一但決定後,她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上景隆又的胸膛。
「住手……住手……克蒂絲──」被踢了一下,真的很痛。上景隆又蹲下身。
「你……」沒想到真的踢到了?天呀!她好心疼呀!「隆又……隆又……隆又你還好吧?」
沒動靜。
「不會吧……」她歇斯底里的大叫著,淚水流個不停。「不要啦!隆又……隆又你不要死啦!我不知道你竟然這麼沒力……對不起啦!不要死隆又!我保證下次會輕一點的──」
「還有下次──?!」上景隆又抬起臉,嘆口氣溫柔的撫去她臉上的淚水。「別哭了,我沒事(死)。」
「嗚嗚……隆又,真的啦!我下次真的會小力一點的……」
「好好……下次記得輕一點……」上景隆又看她哭的那麼傷心,不知不覺答應了搞不好會讓他喪命的約定。
「別哭了。乖……」上景隆又抱著她,緩緩的說:「我以前確實跟男人交往過──」
「你!」
「嗚哇!我的胸口好痛!」上景隆又見她又要有動作了,只好趕緊搬出保命符。
「……好吧!我們互不相欠了!」她推開上景隆又,往門走去。
她決定了!她不要再談戀愛了,她要做個女強人!沒錯!就是這樣!
「我愛妳。克蒂絲,我現在愛的是妳。」
「……你騙了我,難保不會再騙我第二次第三次。」沒轉過身,她站在門前淡淡開口。
「我承認我隱瞞妳一些事……因為我一直抓不到好時機跟妳提起。可是就在今晚,真的!就在今晚,我想跟妳說這些事的!」上景隆又試探性的握住她的手。見她反應平靜,提起勇氣一鼓作氣的說下去:「我以前確實有跟男人交往,因為……因為我只喜歡男人。可、可是,妳要相信我,克蒂絲……從第一眼見到妳……就算只有三秒……但是夠了!夠讓我愛上妳了!妳是……妳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人,也是……我一生中最後一個喜歡的女人。」
任何女人被一個男人說自己是他一生中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喜歡的女人,一定會很感動很高興吧!只是……
「你也不准再喜歡男人。」
「呃……」上景隆又楞了一下,但隨即喜出望外的抱著她大聲說:「當然!當然!從今以後我愛的,只有妳,沒有別的男人或女人,只有妳!只有妳!」
她轉過頭的臉是猶帶淚痕的,但是嘴角卻是顯而易見的甜蜜微笑。「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相信你嗎?」
「為什麼?」不解的望著她。
「因為你說的那三秒。」她開心的裂嘴直衝著上景隆又笑。「你說你只花了三秒便愛上我了,我聽了很高興。我願意賭上你所說的三秒……真的,隆又,我願意因為那三秒而相信你。」
她還是一直笑著,想到幾個月前,自己不也是只見了站在街道上發呆的遙僅僅三秒,便喜歡上她,想盡辦法的接近她?
雖然後來發現遙是個女人,但是那段時候她心裡的愛戀卻是真的──她徹徹底底的經歷過對人的愛和失戀的苦,那些感觸是那麼真實,不容抹滅的。
不管是三秒、三個月還是三年,時間根本就沒辦法培養出真正的愛情。經歷過這些事後,她發現,人和人間的絕對值,只有敢放手去愛的人才能得證。
「沒想到我會愛上妳呢……人的際遇真的是很不可思議。」上景隆又胸膛的疼痛使他有些感慨。
「現在我倒是明白,為什麼遙會對你那麼安心了!」
「什麼啊?說的好像我沒什麼要緊似的……那是因為我對滿也沒興趣好嗎?」
「又在騙人了,你別逞強。」她才不信有哪個男人對海王滿會沒興趣呢!喔……對了,那個時候他是GAY嘛!
「是真的!我知道我的未婚妻竟然只有十三歲時,妳以為有哪個正常的男人能夠提起興趣?雖然她真的很美……不過……」上景隆又想到第一次見到滿時,是在兩家的聚會上。「她太冷漠了……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我只喜歡像妳這種活潑熱情的喔!而且啊……再加上那場變相的相親又被人破壞了……」
「不會是遙破壞的吧?」她聽出興趣來了。
「那時候她們兩個還沒認識呢!滿也不是現在這副樣子……妳絕對想像不出來一個小女孩竟然會有禮貌到讓人覺得她很無禮的地步……」
「那是誰破壞相親的?」
「呃……」上景隆又原本想隨便找個路人甲乙代過去,但是想想還是說實話比較,免得以後被她抓包一定會死的很慘。「是我……以前在交往的……」
「什麼啊!是你男朋友啊?難怪你說你喜歡熱情的……」突然,她想到了一件大事。「隆又,有個問題我一定得要問清楚。」
「什麼?」上景隆又警戒了起來。是要問他以前交過幾個男朋友嗎?
「你以前……」
來了!
「交……」
嗯!
「交往時是一號還是零號?」
咦?上景隆又很快地跳離開她。
她好像很感興趣的一直追問著:「哪……隆又,你以前是一號還是零號?聽說在做的時候會痛耶?是不是只要溫柔一點就不會那麼痛了呢?哪……隆又,告訴我嘛!」
「呃……」
「哪……隆又,告訴我嘛!是不是──」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上景隆又將遙的步數巧妙的運用在她身上。
只見她被上景隆又吻的暈頭轉向的,問題也含糊地溶在兩人的口中。
「我愛妳……我只知道這個。」
「真的不再喜歡男人了嗎?」
「真的。」
「嗯……我相信你啊……是因為遙跟海王滿喔……所以……嗯……隆又……」
「……喔……我應該感謝她們囉……」
「嗯……我看著她們就都了解了,很多事情……我都了解了。」
「哈哈!」上景隆又感動的抱著衣著不齊的她,臉上是得意的大男孩笑容。「因為愛情無解,所以才能跨越性別界限。妳了解的,又是什麼呢?」

 

【完】